翌日，葉瀟瀟依然頭暈目眩，她只能又請一天病假。

蒼白的臉沒有任何血色，看得齊振楠心驚，想留在公寓陪她，無奈手裏的事情太多，只能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幹著急。

“去醫院吧！”齊振楠握緊葉瀟瀟的手，冰涼得嚇人。

“不用去醫院，我真的沒事。”

葉瀟瀟是典型的諱疾忌醫，她不想去醫院，更不敢去，就怕自己查出個什麽病就麻煩了。

“我送心心去我爸那裏，中午再抽時間回來看你。”齊振楠打算中午請家庭醫生過來給葉瀟瀟看看，她已經不舒服兩天了，他實在不放心。

“好。”葉瀟瀟重重的點頭，送齊振楠到門口。

也不知是不是走得太快，葉瀟瀟頓覺大腦像充了血般的恍惚，連眼前的人也變得模糊。

她想說“再見”，但是動動嘴唇，什麽話也沒說出來，已一頭栽入齊振楠的懷中，失去了意識。

“瀟瀟……”齊振楠扔掉手中的公文包，抱緊葉瀟瀟消瘦的身子，只見她漂亮的眸子緊緊的閉著，嘴唇失了血色，黯淡無光。

此時的齊振楠就像一頭困獸，急紅了眼，她怎麽會突然暈倒？

顧不得再想其他，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送葉瀟瀟去醫院，將葉瀟瀟橫抱起來，齊振楠叫上心心，一溜小跑出門。

駕車往醫院趕，眼看著離醫院越來越近，卻在路上堵了車，由於道路改建，臨時將這一路段改成了單行道，四面八方的車子湧來，導致了大堵塞。

齊振楠的車堵在車流中，以蝸牛般的速度向前移。

這樣下去怎麽行？

時間就是生命，要知道葉瀟瀟沒事，他才能安心，車堵在路上，他根本沒辦法坐以待斃的等。

當機立斷做了決定，車開不動，他就背著葉瀟瀟去醫院。

齊振楠將葉瀟瀟背在背上，還必須空出一只手來牽心心，一路顛簸到了醫院。

當齊振楠把葉瀟瀟送入急救室之後他徹底的虛脫了，無力的癱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，抱著心心喘粗氣。

醫生給葉瀟瀟做了檢查，告訴齊振楠：“只是血糖低，沒什麽大礙，補充一些糖分很快就能醒過來。”

聽了醫生的診斷，齊振楠如釋重負。

醫生又問：“病人是不是流產不久，身體很虛弱，應該讓她多補充營養，不要太操勞。”

“流產？”齊振楠驚詫的瞪大了眼睛，吶吶的說：“沒有吧！”

他清楚的記得葉瀟瀟十幾天以前來過大姨媽，流產一說從何而來？

“不對啊，我看她的血液報告有流產後的跡象。”醫生拿著葉瀟瀟的報告再仔細確認了一遍，然後認真的告訴齊振楠：“確實是流產，時間不超過半個月。”

難道就是那一次……

齊振楠大腦嗡的一聲巨響，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。

醫生給葉瀟瀟做了B超，仔細檢查後發現子宮內還有一些殘餘物質沒有流幹凈，必須做清宮手術，否則引起大出血後果不堪設想。

“病人的子宮內壁非常薄，你們以後必須做好避孕措施，否則再懷孕對子宮的損傷尤其嚴重，不但孩子保不住，大人的身體也會受到極大程度的損害。”

進手術室之前，醫生叮嚀了齊振楠幾句，齊振楠愧疚難當，低著頭連連稱是，以後一定註意。

這段時間他們采取了避孕措施，孩子，應該是喝醉酒的那一夜到來的吧，吃了緊急避孕藥，卻並未發揮作用！

也許吃藥的時候，孩子已經在葉瀟瀟的子宮內著床。

還未體會到孩子到來的喜悅，已經沈浸於孩子離去的悲傷中。

齊振楠想起什麽，連忙叫住準備進手術室的醫生，急急的詢問道：“緊急避孕藥會不會導致流產？”

“緊急避孕藥很有可能會誘發流產，即使不會流產，也會影響胚胎發育，不適宜繼續妊娠。”

醫生看著齊振楠，嚴肅的說：“緊急避孕藥的劑量是常規避孕藥劑量的十多倍，采用大劑量的藥物來幹擾卵巢功能，控制排卵，因些對女性的卵巢功能、肝腎功能的代謝系統產生危害，這種危害有時是無法估量的，也有導致不孕的可能，服用緊急避藥後最好在三個月經後再要小孩，因為緊急避孕藥的副作用較大，有可能影響胎兒發育，為了胎兒安全健康最好半年以後備孕，因為一次用藥，就差不多是一次藥流了，對子宮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傷，徹底恢覆至少3個月！”

醫生說完進了手術室，不再理會失魂落魄的齊振楠。

做清宮手術之前葉瀟瀟已蘇醒過來，麻藥隨著點滴慢慢進入她的身體，大腦更加暈乎。

因為是半麻，葉瀟瀟還有意識，她能感覺到醫生在清洗她的下身，動作有些粗魯，她難受得直呼：“輕點兒，輕點兒……”

“醫生，我怎麽了，為什麽在這裏？”葉瀟瀟環視四周，滿是儀器的手術室，旁邊還有三張手術床，床上也四仰八叉的躺著病人。

“你之前流產沒流幹凈，必須做清宮。”護士言簡意賅，解答了葉瀟瀟的疑惑。

“什麽，流產？”葉瀟瀟驚訝得張大了嘴，聲音提高了N個分貝：“我沒有流產啊！”

“原來你自己也不知道，你的驗血和B超都顯示你在半個月內有流產的情況，子宮裏面還有胚胎殘留，必須清理幹凈。”醫生說著拿起了擴宮鉗，慢慢送入葉瀟瀟的身體。

雖然註射了麻藥，但擴宮鉗帶給葉瀟瀟的痛苦依然不小，她痛得大叫：“好痛，醫生，輕點兒，好痛……”

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擴宮鉗越來越深，直至將她的宮頸口打開。

“唔……”葉瀟瀟已痛得臉色蒼白，她咬著下唇，不讓痛叫脫口而出，影響醫生操作。

“忍著點兒，很快就好了！”

葉瀟瀟的手下意識覆蓋在自己的腹部，醫生替她刮宮的器械不斷的在腹部這裏頂起一個包那裏頂起一個包，醫生一邊刮一邊說：“你的子宮壁太薄了，必須好好修養，做好避孕措施，再這樣不註意，子宮穿孔不但子宮保不住，你的生命也會受到威脅。”

“嗯。”葉瀟瀟謹記醫生的教誨，含淚點了點頭。

她知道醫生不是危言聳聽，確實有這麽嚴重，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，這些年沒少喝中藥調理，修覆子宮內膜，但效果並不顯著，能再懷孕已是奇跡。

沒想到，奇跡也變成了悲劇收場。

******

在醫院休息到下午，葉瀟瀟才得以離開。

回到公寓，葉瀟瀟臉色白如紙，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。

血仍在流，雖然量並不大，但腹部的絞痛尤為劇烈。

齊振楠做了幾個簡單的飯菜，聞著味道他自己都不想吃，還是葉瀟瀟做的飯更香。

走進臥室，站在床邊，齊振楠看著葉瀟瀟蒼白的臉，心痛如絞。

他自責的想，如果他沒有逼葉瀟瀟吃緊急避孕藥，也許孩子就不會流產，她也不會受這樣大的痛苦。

葉瀟瀟的臉上是淒涼得讓人心碎的漠然表情，就算齊振楠站在床邊，她也不看齊振楠，盯著天花板發呆，想念那個期盼了多年的孩子。

孩子，孩子，孩子……她好想好想好想要自己的孩子……

淚水順著眼簾流淌，濡濕了雙鬢，一片冰涼，但再涼也不及她的心涼。

這些年，葉瀟瀟最大的心願便是有個孩子，對很多人來說，這不算什麽難事，但對於喝了數不清多少碗中藥的葉瀟瀟來說，卻是奢求。

現如今，她的子宮壁已經薄得不能承擔孕育孩子的職責，以後想要孩子，更不可能了！

越想越難過，葉瀟瀟終於拿被子捂著頭，失聲痛哭起來。

唉……齊振楠又何嘗不難過，雖然並不一定是緊急避孕藥的緣故，但他卻將責任統統攬在了自己身上，他是劊子手，害了孩子，也害了葉瀟瀟。

隔著被子，齊振楠輕拍葉瀟瀟顫抖的雙肩，她壓抑的哭聲哀慟悲切，如一把尖刀狠狠剜他的心。

“瀟瀟，起來吃飯吧。”她一整天沒吃東西了，這樣下去怎麽行，本來身體就虛弱，再不吃東西，更加難以康覆，他不希望失去孩子之後再失去她。

“我不想吃，沒胃口。”淚水像決堤的汪洋，不斷的往外傾瀉，葉瀟瀟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血，她的孩子靜悄悄的離開，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，而她竟毫無知覺。

寶寶，對不起！

葉瀟瀟再一次在心中懺悔，她幾乎被自己自責的情緒淹沒，難以自拔！

“不吃東西不行，多少吃點兒。”齊振楠溫柔的掀開被子，抱著葉瀟瀟的肩把她扶了起來，孩子沒了他也難過，但是身體更重要，不能用不吃飯來懲罰自己。

葉瀟瀟睜開眼睛，只看得到齊振楠模模糊糊的輪廓，並不真切，如夢似幻，她輕輕的推開他。

“你去吃吧，我不餓。”

食物對於現在的葉瀟瀟來說並不是必需品，腹部的痛並未減退，折磨得她毫無食欲，只想靜靜的躺著，想念她已經離開的孩子。

來也匆匆，去也匆匆，她還沒有看過它一眼。

它還那麽小，那麽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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